日本茶道中调和的精神

日本茶道中调和的精神

　　　　申

　亮

[摘要]独特的日本茶道文化是在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形成的。日本的茶道创始人都相信茶道的精

神能够实现世界和平。遗憾的是当今的世界还是陷入了不断的冲突和战争中。现在必须重新认识日本茶道的创始人当初想通过茶道传递给后代的精神,并考虑如何运用茶道的精神铺就和平之路。

[关键词]茶道;调和;文化

中图分类号:I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8)S1—0108—04

　作者简介:申亮,西南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四川成都　610041

　　茶道为何物?

日本茶道始祖千利休(1522-1591)答曰:“解渴之用。”

我想,自千利休大成茶道四百年以来,还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回答更加精妙吧!

茶道无论从精神上还是从物质上,都对日本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日本人也因此受益颇丰。然而,他们能否继承其精髓尚还是疑问。

茶道是否繁荣,还是会失去其真意呢?“百年之后,若有人能够继承吾志之人出现,给我献上一碗好茶,那么,我的骸骨也好,亡魂也好,将会欣喜万分吧,到那时我也必定成为那个人的茶道守护之神。”

利休之言“止渴”并非意味着解决咽喉之干渴。本小论之目的旨在证明这句话的真意,也就是创造日本茶道的茶道先辈们说这句话的真意。冈仓天心(1862-1913)在《说茶》中给茶道做了定义:“茶道是审美的宗教,是给人类带来美、调和以及和乐的秘法。”让我们停止东西方相互抛来掷去的讽刺吧,即使两半球的相互利益不能使我们变聪明,也应该使我们变得认真一些,我们的发展沿着不同的道路,但这并不是我们不能取长补短的理由,你们以动荡为代价得到了扩张;我们却创造了无力抵抗侵略的调和。你们信不信,在某些方面,东方优于西方?[1]《说茶》以此暗示了他们的日本文化、茶道掌握了创造世界和平的钥匙。然而,《说茶》一书自发行大约百年之后的今天,世界的战火不见停息,日本国内右翼份子更在蠢蠢欲动。

“茶道之本只不过是,烧水、点茶、喝茶。”传说这首和歌为利休所作,如果要探讨这首和歌中佗茶的出发点,我们必须去挖掘这首和歌中“本”的含意。为了把茶道中调和的精神在今天的社会以及未来沿用下来,我们必须认真领会先人的教会,理解“本”的真正含意。

一、茶道的历史

验证日本茶道的产生发展过程,即从吃茶的习惯到佗茶的成立过程。

(一)吃茶的起源———中国

茶,正如唐代陆羽所著《茶经》所记载“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的原产地是中国南方,即四川、云南边境等地。从汉始就有饮茶的习惯,到唐始普及。关于茶,最古老的典籍当属《茶经》。茶经分三卷十章。分别是⑴茶之源、⑵茶之具、⑶茶之造、⑷茶之器、⑸茶之煮、⑹茶之饮、⑺茶之事、⑻茶之出、⑼茶之略、⑽茶之图。

《茶经》中的吃茶法被称作团茶法。这种吃茶法在唐代占主流地位,而到了宋代,饮茶法就演变成了向装有茶粉的茶碗注入热汤,再用茶筅搅拌的抹茶法了。

(二)吃茶的东渡———镰仓时代

要追溯日本人吃茶的最古老记录,《日本后期》中有这样的记载“弘仁六年(815)四月二十二日,大僧都永中(743-842)在近江国为行幸的嵯峨天皇(768-842)献茶。”当时,永中为天皇献茶应该为其在唐朝所学的团茶法。也许是由于日本人对宫廷式的唐风文化志向的淡薄,后来一致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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倡国风文化的原因,这种吃茶法在日本没有太大的发展。

而将抹茶法带到日本的正是镰仓时代的禅僧,荣西和尚(1141-1215)。第三代将军源实朝在酒醉之苦时.为加持祈祷而参侯在镰仓将军家的叶上僧人(即是荣西)劝茶一碗,说是良药,并献上誉茶之功德的书《吃茶养生记》。将军喝后甚悦。另外由于茶有驱除睡魔的功效,在禅宗的寺院中被广泛使用。

(三)斗茶庶民的茶-南北朝时代、室町时

代

注重茶的药用功效还渗透到了日本武家、公家阶层。茶的产地增加了,茶叶种类也变得多样化。茶的生产量增加了,人们也开始考虑新的饮茶方式。

当时的人们把　尾的茶称作本茶,其它产地生产的茶称作非茶,斗茶就是通过辨认本非之茶来定输赢的游戏。另外,茶的产量也让一般老百姓也能享受到曾经还是奢侈品的茶了。在寺院神社门口附近出现了许多为参拜者提供饮茶的被称作“一服一钱”的茶屋。应人

文明之乱以后,吃

茶文化向地方的渗透发展加剧。

(四)书院式吃茶-东山时代

筑前国崇福寺的开山之祖南浦昭明(1235-1308)在文永四年从中国大宋归国之际,把台子及七部茶典也带回了日本。之后不久,台子被转移到了京都大德寺,传说梦窗国师(1275-1351)是使用台子装饰来点茶的第一人。

足利八代将军义政(1436-1490)的东山时代,传说其同朋众的能阿弥(1397-1471)很受义政的器重,他针对斗茶会场的装饰,第一个设计出了与书院茶事相适应的书院装饰。并且还确定了台子装饰的式样。从此开始了书院式的点茶。能阿弥之子艺阿弥,其孙相阿弥完成创造了被叫做书院式东山流的茶道。同样是吃茶法,在书院里摆上唐式道具等名具,用台子点茶的话,却是有别于过去的斗茶会中主人之子放茶,由若冠者注水这样的在《吃茶往来》等书中常见的点茶方法,而是在点茶过程中形成的一种新规矩。由此出现了完全是武士、贵族社会的社交性游艺的茶道与佛道的茶仪式的混合体。茶道,正是这样以划时代的大艺术家能阿弥的创意为核心,成立于室町中期的东山时代。传说村田珠光(1423-1502)也向

能阿弥学习了茶道具的鉴赏技艺。

(五)佗茶的成立

正如《山上宗二记》叙述的那样:“无人不吃茶”,说明了吃茶习惯在当时已经相当普及。《正彻物语》把当时的茶分为三类,它们是书院茶、斗茶以及庶民茶。把以上的茶与禅僧寺院的茶礼融为一体的就是村田珠光的茶道。

珠光的弟子武野绍鸥(1502-1555)将佗茶茶道的精神升华,绍鸥的弟子,千利休更将茶道体系化,综合艺术化,并最终大成茶道。

二、佗茶的系谱

由中国传到日本的吃茶文化由于结合了禅的思想以及日本茶人们的创意,最终实现了茶道大成。现在我将探讨一下村田珠光、武野绍鸥及千利休这些茶道宗匠们所创造的佗茶世界的审美意识及精神性。

(一)村田珠光———茶道之祖

关于珠光的生平并无详细史载。传说他生于奈良,后在京都从商,由于自幼喜爱茶道,他发挥他在鉴定茶道具方面的才能,成为商人茶人的创始人。珠光向大德寺著名禅僧一休宗纯学禅,他后将禅的思想融入茶道将武家、庶民的吃茶统一起来,所以被世人称作茶道之祖。在考虑珠光的茶道论时,不能忽视的是珠光给其弟子古市播磨的秘传书《古市播磨宛一纸》即《心之文》。看了这本书就可以知道珠光是如何看待茶及其精神的。

书中主要讲述了三点:第一,在茶道修行过程中不能有私欲,不能看不起初学者,而是应该学习能者,培养弱者才对;第二,另一大着眼处则是不能对和制的器物或唐物有偏好,这里正体现了和汉思想的调和,这是关键;第三,初学者不要想一步登天,要循序渐进。

珠光之前的书院茶相当看重唐物,认为只有唐物才是茶道正宗。珠光摒弃了这种传统看法,使用备前及信乐的国产烧制的陶瓷。另外,珠光还提倡最简单的茶道。他的名言是:“茅庐有名马。”即简陋的茶室中只摆放一件名物,更能凸现出这件名物的价值。另外,在《金春禅凤杂谈》中有这么一句话“月无云遮而嫌”从这简单的一句话中我们即可窥探到珠光的审美意识。

“可为心师,勿以心为师”是引用的佛教经典,

110　外国文学与文化寓意在于人心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若人无谦虚之心,只有高傲,任性则不是好事,可人又不能完全没有“自我”,有时还要有自己才行的感觉,这就是珠光所说的道的含义。

(二)武野绍鸥-茶道中兴之祖

绍鸥生于富裕的大坂商家,24岁时上京拜师三条西实隆(1455-1537)学习和歌,后拜大德寺古岳宗垣禅师学禅。在茶道方面,他遍访珠光弟子宗珠,宗理,宗伍等人,追寻茶道。绍鸥的茶道把向实隆学习的定家之《咏歌大概》中的和歌理念融入茶道。要问什么是佗茶道,就是把心敬作为和歌精神提出的“枯而寒”。这样,“佗茶”也才由此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含义。这就是“枯而寒”即珠光的“冷枯”“冷薄”之意。珠光时期尚未提及“佗び”一词,到了绍鸥时代,第一次对佗茶的意境做出了定论,即“枯而寒”。若要问茶之心为何物,这里引用《新古今和歌集》中藤原定家的和歌来回答。

远远望去,花凋叶落,只有海边的苫房,秋时的黄昏。

这正是佗茶的含意。鲜花红叶是书院台子壮丽结构之喻,若是深情凝视其花叶,就会呈现无一物的意境%%岸边的苫房,不知花叶者,是不会对苫房感兴趣的。正是在久久地凝视中才能置身于苫房里这种孤寂的气氛。这也是茶的本意。对茶人来说,花和红叶就是书院、台子结构的比喻,针对鲜艳豪华景物的是闲寂的住房-苫房。熟知花与红叶的人可从追求闲寂味中找到与鲜艳华丽不同的东西-那就是苫房的闲寂。看过华丽的人欲寻求闲寂的心情就是佗び。所以,不知鲜花红叶者,最初也不会住苫房。茶道“佗び”也是这样,知道了书院茶的豪华的人初次得到草庵茶风格才是佗之精神。

绍鸥不仅从精神上发展了茶道,而且把茶道从京都带到了堺。他建立了商人的“茶道文化”。另外他向南宗寺的大林宗套(1480-1568)学禅,为堺的禅文化打下了基础。

(三)千利休-茶圣

利休出生于堺,传说他先跟北向道陈(1504-1562)学习茶道,19岁再拜武野绍鸥为师。之后,先做织田信长的茶头,后又被任命为丰臣秀吉的茶头,名噪一时。“利休”之名号是永禄年间(1558-1570)南宗寺的大林宗套禅师授予的。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8年4月利休在茶道具,点茶法等方面发挥了许多创意,现在我们看到的日本茶道基本上都是以利休的茶道为基础的。他尝试用两张席子、一张半席子代替四张半席子的茶室,还在茶道入口设置“狗洞”。进入茶室之前,武士必须卸下刀,放置在茶室外专设的刀架上;不管身份地位多高,也得低下头钻过“狗洞”。一旦进入茶室,尘世中的身份差异以及一切不平等都会随着钻过“狗洞”的一刹那而消失。利休所用茶碗为,井户、三岛、刷毛目等高丽茶碗以及乐茶碗、濑户、信乐的国烧茶碗。其中利休还继续沿用秀吉不太喜欢的黑乐茶碗。

利休希望实现的佗び之心及美意识以他的死而告终。秀吉赐死利休的理由虽有许多说法。但是凭利休与秀吉的关系,让秀吉息怒,免去死罪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利休选择死应该说茶道的生死对于利休来说才是更有价值的。切腹之日,利休召集所有门弟,召开最后的茶会。

茶会快结束时,利休把各种器皿连同挂轴摆了出来,并将它们一一赠完,只留下一个茶碗。被不幸的人的嘴唇玷污了的茶碗不应再让别人使用。”利休说着打碎了茶碗。仪式结束之后,客人们泪流满面作了最后的诀别,便一一离去。只有一个最亲密的弟子被挽留下来作为临终的见证人。千利休换上一直深藏的洁白无暇的赴死时穿的长袍,并将茶仪服装仔细叠好,取出了闪着寒光的短剑,他静静望着,吟咏了他的绝唱:“人生七十,力围希咄;吾主宝剑,祖佛共杀。”

也许这是一个樱花漫天飞舞的季节。三、茶禅一味

茶道由艺术及人的行为两方面的调和而构成。

茶道首先是依据佛法,修行得道之事。取水、烧火、煮水、点茶,为佛主献茶,亦予人予己以茶水。插花、焚香,皆为行佛之礼。这样可以看出,茶道的根源在于佛法的修行得道,加上人们的行为,即实实在在去实施。茶道中的佛法就是禅。

禅同释迦般坐禅,以达到禅定三昧的境地,通过三昧力开悟,再继续修行,到达同释迦般的宗教境地。在茶道之中,按顺序一步步完成点茶,这些过程都在无意识状态中进行,以达到“寂”的境地。禅通过自力修行开悟,同样,茶道也是通过自力修行达到“寂”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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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禅同一味,唯在空寂中。”绍鸥的这一座右铭证明了茶禅一味的茶道精髓:“‘和敬清寂’与禅的世界观、人生观是相通的。”“和”正如圣德太子所发布的《十七条》中一样,意味着人与人之间的心的调和;“敬”代表尊敬别人还要尊重相互的文化;“清”代表无垢、清净的心灵;而最根本的就是“寂”即静寂之“悟”的境地。

《致绍鸥弟子的戒语》中,绍鸥论述了为贯彻佗び之意境的精神必备,留下了他写给弟子们的十二条戒语。

11茶道便是亲切待人之事。21茶礼正确要和蔼。

31对其它聚会的品评要节制。41要防止高傲的出现。

51不要对他人所持道具有所贪欲。61不宜把道具视为茶道的一切。71席间待客,不超过三菜一汤。

81数寄者可将扔掉的道具废品加以利用。91茶汤者要有应付突变的素质。

101所谓数寄者即为隐遁之心,其一位是寂,还要通佛法之意,知和歌之情。

111寂寞也是当然,要成此道,不清则不强,若不安于寂则要污,二者若即若离要慎重从事。

121不合客人意的装模作样,不是诚意的数寄。茶道所示之处,正是我们思想准备上的大事。

冈仓天心在《说茶》中把茶道理想归结为:“茶道的理想是在细小的生活琐事中悟出伟大这一禅的精神的产物。”另外,千宗旦也说:“茶道不能离

开日常生活,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这一点。不论禅也好,茶道也好,它们都存在于日常生活之中,且所有行为皆为修行。”

结论

在绍鸥的《绍鸥佗之文》中:“佗一词,故人曾咏进各种歌中,可近来是将正直、谨慎、不骄的作风视为佗び。利休所咏和歌:“我们应知道,茶道之本在于,烧水、点茶、喝茶。”这里的“本”就是要保持正直、慎重的待客之心,以及遇事不乱的精神状态。

今天,虽然在趣味方面扩大化了的茶道流行于世,但是茶道其本质还是以人的行为为目的的。

继承作为艺术的茶道传统文化固然重要,茶道的继承者也不应忘记先人的嘱托,要以传播茶道传统文化的精神为目的。

利休的名言“解渴之用”的真意恰恰在于茶道中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人们的“心灵之渴”。能够用平和的心态,时时铭记尊敬对方及调和之心,才能被称为真正的茶人。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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