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发生在未施打预防针的幼猫身上，致死率是非常高的（高达90%以上）。
——《猫咪家庭医学大百科》
我对猫瘟不算陌生。很久以前曾养过一只猫，也得过猫瘟。那时候家里还不能上网，更没有智能手机这种东西……现在想起，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世代。
那是只白猫，有着漂亮的鸳鸯眼。被传染猫瘟时也才四个月大，连犬牙都还没有换。我跑了好几家医院，医生都劝我放弃。他们说，猫在这么小就得了猫瘟，幸存的机会不到两成。
当时的我低头看看怀里的小猫。小猫用尽力气才抬起头看我，张了张嘴，虚弱得叫不出声。一身白毛又脏又乱，鼻尖干热，手心发烫。
幸存的机会不到两成。百分之八十死亡率。
还要治吗？
“我想治好他。”我对医生说。
医生叹了口气，点点头，开始仔细解释。猫瘟是一种细小病毒感染，会引发胃肠炎。猫会食欲不振、呕吐、拉肚子，以及发烧。呕吐和拉肚会让猫脱水，同时白细胞会迅速减少，抵抗力会更差。
接下来，胃肠道会出血，肠粘膜也会脱落。猫会便血，甚至可能因为大出血而贫血。可能会有病菌或者寄生虫趁机进入血液，引发感染或者其他更糟糕的状况。
“总之，很危险。”医生下了结论。
“怎么治疗呢？怎么才能杀掉这种病毒？”
“主要还是得靠猫自己的免疫力。要不我给你开几支免疫球蛋白吧，给他每天打一针。你自己能打吗？”
不行也得行啊。我点点头。
“注意保暖。灌容易消化的流质食物，不要有脂肪，但是得有营养。要灌消炎药，庆大霉素就行。止泻药从肛门灌进去。去买人用的药吧，按体重换算一下，别喂多了。”
医生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明明白白：“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谢过医生，回家把小猫放在猫窝的毯子上。毯子下垫一个热水袋，上面罩一盏四十瓦台灯。小猫闭着眼睛趴在毯子上，手脚蜷缩着一动不动。
婴儿米粉、庆大霉素、泻立停。冲水、磨粉、灌药。小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睛也几乎不睁开。只有给他打针时，才会抽搐几下。
每天灌八次稀米粉汤，换三次热水袋，台灯二十四小时亮着，毯子随时都要换。半夜醒来，总要先探探小猫鼻尖的呼吸。嘴角流出的米粉汤把下巴和胸前的毛都粘成了团，拉肚子拉得尾巴根的毛都掉光了。
过了一个星期，灌药不那么容易了。又过了一个星期，小猫终于挣扎着离开了猫窝，去猫砂盆里上厕所。
我也终于睡安稳了。
后来，小白猫完全痊愈了，和以前一样活泼好动。换牙时，他郑重地把一颗犬牙放在我手里。那颗牙我一直没有丢。
再后来，他长成了一条十二斤重的壮汉，虬结的肌肉像水波一样流动，在家里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每天我回到家，他都坐在门口等我。先蹭蹭裤脚，再躺在地上露着肚子打滚，非要挠上半天才肯起来。
他舒服的呼噜声和现在这只猫猫一模一样。
现在这只猫猫，正兴致勃勃地在医生的桌子上蹓跶。皱着小鼻子东闻闻西闻闻，大大方方好像在自己家。
猫猫坐下来，仰头望着我。
不需要做什么选择了。
“我想治好她。”我对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