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至今我仍没完全正经搞明白。不正经的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确实是做了一些重要的工作。
……以上省略一万字。
但是你想啊,一个鼻屎样的受精卵,在子宫内蟹居二三百天,怎么就突然成了一个带把的小婴孩了呢?
他饿了哭,开心了笑,碰着奶头吧唧嘴,总爱在人身上撒尿。最关键的是他长得和我还挺像!连眼睛都一样小。
我抱着他,他看着我,小眼对小眼,绿豆对芝麻。
未来的儿媳妇瞧见了也别嫌弃他,这不是他的错,全怪我。
其实也不能怪我,赖基因。
有时我也感到不可思议。我亲儿子确定就长这样了?好像收到快递,明知大概内容,打开包装仍忍不住仔细端详。
这份快递刚从产房出来,带着不太嘹亮的哭声,那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十一分,我浑身哆嗦着,战战兢兢,迫不及待,好像中了五百万,又好像丢了五百万……我怎么就,就当爹了呢?!啊,孩子他娘?
孩子他娘——这称呼现在于你也是名副其实,可为什么用在你身上我就觉得莫名喜感呢?这感觉类似当时恋爱,我一见你就想笑那样。
我是渔民的儿子。从小在海边看惯自家和别人家的爸爸是长胡子的,要么就是浑身散发着烟草味,或者有着宽大肩膀黒且粗的那种。
可我不抽烟,不蓄小胡子,还长着一张吃素的脸。
一开始我总自得我这爹当得特别清新脱俗。
但很快,堆在厅角的空奶粉罐,重塑了我的思想认识——我不过也是一个需要努力养家糊口的父亲,平凡得像隔壁老王。
当医生的妻子总是怂恿我看一个医学科普视频《孩子出生全过程》(似乎叫这个名), 但拖延症让她至今没把视频链接发给我。
每念及此,我就觉得孩子还是多像我些好。虽然眼睛小了点,但聚光好,目标感强,所以做事不拖拉。——不管孩子他娘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应该就已经看过那个视频了。
印象中是这么一个场景:满屏梵高式的画面,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哗然冲入一群头戴钢盔的“小蝌蚪“。他们冲啊,游啊,向黑暗更黑处不断挺进。
有的断了尾巴,有的错了方向,还有的没了动力,只有剩下一小部分能碰到那大大的圆圆的美美的卵。然后,又有一部分蝌蚪后继无力,永久地被阻挡在卵的“金钟罩”之外。
能成功融入卵原核的小蝌蚪永远有且仅有一个,那被选中的三亿分之一的种子选手至少得同时具备游得快和运气好两个必要条件,缺一不可。
卵细胞一旦与第一只到达的小蝌蚪勾搭成功,卵外层便开启过滤机制,防止其它精子进入(多胞胎特例除外)。成功进入的小蝌蚪与卵原核阴阳交泰,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谓之“受精卵”。
我想古老太极图昭显的便是受精卵的精神内涵。
继而来自精子的23对染色体与来自卵细胞的23对染色体没日没夜地混在一起,干了些复杂的事,科学家把这个过程称为“细胞有丝分裂”,并写入生物教科书。
没发育完全的少男看着少女,想着遥远的羞涩的事,骚气蓬勃。
当年我就这么看着某人,十八年后我儿子定会理解并感谢他爸当年可贵的闷骚。
我猜孩子他娘本意是要让我明白分娩有多痛苦,女人有多伟大,最好我脑中能如手机自动弹出重要提示:老婆第一。
所以,视频后半部分主要演示受精卵慢慢如何从芝麻变成葡萄变成西红柿变成哈密瓜最后变成一个白胖小子从窄小产道挤着硕大脑袋冒出。
那个时候,我想起刘德华的一首歌《Everyone is No.1》,想起一本很科幻的佛经——《入胎经》。
经书上讲女子到了排卵期,就会有许多看不见的“中阴身”围绕在她身边,随时准备投胎转世。
换句话说,许多现实世界看不见的“人”专门等在爱的床边……咳咳!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说,或许这也足以解释开头提出的、许多人和我一样会有的问题了。
除此之外,这小子让我另外想通了两点。
三四个月大的时候,有一次他躺着拉屎,稀黄稀黄的,不算臭。我在摇篮边逗他玩。以为他已拉完,手才伸过去,只听“噗”的一声,我手心也稀黄稀黄的……当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却很认真地笑了。
由此,我对“坑爹”二字领悟颇深。
第二点,是在教儿子说话过程中的突然顿悟——
在你儿子真正学会叫你爸前,不知你要先叫他多少声爸爸爸爸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