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到二人转欢快、俏皮的曲调,我就想起了杨军,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他,兄弟,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那几年我在北京“漂”着,抛妻别子,很想闯荡出一番事业来。白天忙忙碌碌跑了一天工地,夜晚的时候会到附近的小剧场去听二人转,美妙的曲调一奏起来,我的身心立刻轻松了很多。
那天晚上照旧投入到剧情中,跟着笑,跟着乐。调整坐姿的时候,忽然一不小心碰了邻座一下,赶紧说“对不起”。邻座是个帅气、爽朗的小伙子:“嗨,有什么要紧。”我从不以貌取人,但是他的外在阳光,说话随和,让我对他顿生好感。
中场休息时,我们聊了起来。他叫杨军,来自山西,一毕业就到北京,做过很多工作,现在是做销售。跟我的工作一样,只是他销售的农业产品,我销售的是机电产品。我们立刻有了很多共同的话题,那一晚相聊甚欢,彼此留了电话号码。
后来,我们相约一起来看二人转。再后来,还一块到路边小摊吃过几次饭。
有一天,我在良乡工地跟老板聊着,杨军来电话:“哥,我现在在礼士路,你能不能来一下,我有急事。”
虽然正谈着业务,虽然离得很远,我还是立马倒了地铁倒公交,赶到了礼士路。
杨军正站在一广告牌下,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急得又搓手又跺脚:“哥,有急事,老家有急事,可不可以借给我两万块钱?”
那个时候,我在北京苦苦挣扎。放弃了老家湖北如日中天的事业,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妻子,就豪情万丈地闯北京了。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三年了,我的事业一直低迷。妻子已经开始有怨言了,我请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日日奔波在工地上,饿了,喝口凉水;渴了,啃块凉馒头。说实在的,两万块钱, 对我来说沉甸甸的,我拿不出来。
我感到愧疚,迟疑了好久,觉得这么好的兄弟急需帮忙,但我无能为力。
我正筹措着词句时,杨军“扑通”跪下了:“哥,求你了。”
这个举动太令人意外,我赶快扶起他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哥的难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手头只有200元,你先拿着。”
这是真的,拿出了着200元,我只剩下了回去的路费。
杨军的脸红了几红,拿了钱,转身就走,我喊了几声他都不回头。
过了几天,想知道他怎样了,短信未回,一打电话,竟是个空号了。
从此,再也没有杨军的消息。
我终于在北京待不下去了,但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于是转战苏州。所谓人挪活,树挪死,我在这里才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开了自己的公司,安顿好家人。
经常,看路人匆匆,想起杨军。我深为没帮上他而遗憾;有的时候,又会觉得自己是被骗了。但一想,他已经跪下,用尊严买走了200元钱,所以我没有损失什么。
虽然如此,没有来由地,还会常常牵挂着他。兄弟,你现在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