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佛么？”
老钱歪着脑袋问我。
我和他现在正坐在巷子尾的一家咖啡馆里。
一张油腻腻的桌子，他坐在我对面，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斜靠着椅背，歪着脑袋。
其实这家店也不能叫做咖啡馆，只是一间很破的屋子，有三张桌子。
不光卖咖啡，还卖啤酒，肉夹馍和茶叶蛋，特别古怪。
我点了一杯速溶雀巢，用纸杯装着，三块钱。
老钱买了一个肉夹馍，一个鸡蛋，一瓶啤酒。
他是喜欢喝啤酒的，这一点我知道，用他的话说，酒能让人寂寞，而他正缺少这种寂寞。
的确，老钱是寂寞的，寂寞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女人，每次他想女人的时候，就会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他喝酒，这一点让我一直很奇怪。
我看着他的脸，细细的数着他的胡碴子，拿起那杯咖啡，品咂了一口又轻轻的放下。
“你信佛么？”老钱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然后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老钱端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剥那个鸡蛋，剥的赤条条之后将肉夹馍的肥肉用筷子剔出来将鸡蛋放进去，然后咬了一大口，一脸满足。
“你为什么不买一个鸡蛋加馍？”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将肉夹馍放下，然后吮了吮手指头，“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你是希望她直接脱光了站到你面前，还是希望她走到你面前，然后由着你慢慢脱光她的衣服？”
我想象着他之前剥鸡蛋的样子和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阵恶心。
他看见我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我好像忘记你也是姑娘了。”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那杯咖啡拿起来，握在手心。
他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我认识你也有七八年了，你好像从来没找过男朋友。”他说着突然脸上有些惊恐，“你该不会是……”
“你再这样，我要将这杯咖啡泼到你脸上了。”我说。
他摆摆手，“姑奶奶，我开个玩笑。”
我没理他，转头看着窗外，一个姑娘正在远处的十字路口上。
红灯亮着，她穿着白鞋，撑着一把青色的伞，静静的站在雨下。
“想知道为什么我不信佛么？”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谁都不信。”
绿灯亮了，那个姑娘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咖啡店走了过来。
她的身后光芒万丈，好像佛光照在雪山之上，众神托起神龛，然后摔的粉碎。
老钱的啤酒已经喝完，正准备再要一瓶时，那个姑娘走了进来。
她走到我面前，将我桌上的那杯咖啡泼到我的脸上，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世上的雨依旧在下，她却丢了伞，湿淋淋的走在街上，像是蓄发的佛陀踩着苇枝渡江。
老钱的表情僵住，吃惊的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我默默的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她。”
从十字路口到街角的咖啡馆。
闭着眼走，需要一百七十六步。
若是骑车，需要三分钟。
若是跑步，在绿灯的情况下，只需要一分钟。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雨，我站在十字路口远远的看着这家咖啡馆。
老钱已经在那家店里等我，每天他寂寞的时候都会找我喝一杯酒。
可是我却并不喝酒，这是个遗憾。
店里只有三张桌子，夜幕降临的时候，只有老钱一个人。
他看见我，朝着我招了招手，然后问我，“你又他妈的睡了一天？”
我点了点头，“凌晨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变成了一个女人。”
“怎样的一个女人？”他像看一个智障似的看着我。
“你不信？”我点了一杯雀巢速溶，然后问他。
他喝了一大口酒，“我信啊！怎么不信？你说的话我都信，前天你说你在梦中变成了一头白角的犀牛，大前天你说你又变成了一个长着两个鼻子的大象，我全信了。”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今天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姑娘，长的和梦中的我一模一样。”
“然后呢？”老钱问道。
“她那时候穿着白鞋，撑着一把青色的伞，瞪了我一眼，然后就走了。”
老钱听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晓白！你信佛么？”
我没理会他的话，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然后转头看着窗外。
窗外一个姑娘正朝着我走过来，她穿着白鞋，撑着青色的伞，长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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