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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饮马轻歌之北蒙(2)世外桃源

来源:花图问答
饮马轻歌  北方蒙尘

初秋的阳光,依然很温暖,正将漫漫长夜的黑暗一点点驱散。这里是一片谷底之地,绿草氤氲,新叶含泪。四周群山环抱,高耸入云。一条小溪自山中缓缓流出,宛若玉带,却也不知流向何处。三间茅屋人字排开,茅屋不大,却给人一种很精致的感觉。细心的主人甚至在茅屋四周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鲜红色的花瓣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露,宛如情人的眼泪。

如梦,如幻。

黑衣人早已换上传统的汉人装束,此刻正负手而立,遥望西山万点金光。但见他身长八尺,体格雄壮,国字脸,紫面庞,络腮须,双眉又粗又浓,眼睛不大,却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

不远处的山坡,正有一人踏歌而来。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苍凉空旷,令人产生无尽的遐想。

他听过这首歌。当日的邺城,杀胡令一出,各族胡人惨遭屠戮,不少走投无路的胡人,在绝望之中引火自焚,熊熊的火焰中,他们所唱的,正是这首歌。

转眼间,来人已至眼前。

这是一名蓝衫少年。年约十八、九岁,身形不胖不瘦,一袭蓝衫裁剪得十分合体,凸显出紧致的身材;面容冷峻,鼻梁高挺,一双深邃的眼睛,黑白分明,焕发出明亮的光彩,宛如大海上的两轮明月,加上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充满一种魔幻般的魅力。

有趣的是,如此翩翩佳公子,左手一只野兔,右手两只山鸡,山鸡不时扑打着翅膀,腾起一两片薄薄的羽毛,在秋日的晨曦中,颇显滑稽。

  “我想,我该走了。”

  大汉沉吟良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下冉闵。救命之恩,定当铭记。公子高姓?”

蓝衫少年嘻嘻一笑,道:“三年来,这是你第一次讲话超过两个字。你也不用谢我,救你的乃是关西万维扬,是他让我把他易容成你的模样,乱军之中,李代桃僵。”

顿了顿,接着道:“我叫柳轻歌。”

  “万维扬…”

冉闵思索良久,印象中似乎并未识得此人。

柳轻歌道:“昔日大魏国主争雄天下,处庙堂之高,对江湖中人自然不甚了了。是夫人,昔日万维扬全族受夫人活命之恩,自愿舍身相报。”

冉闵惨然一笑:“原来是她…某家纵横一世,没想到,到头来却为妇人所救。”

他话虽如此,却难掩满面悲戚之色,泫然欲泣。

及至抬头,冉闵已无悲戚之态,扬声道:“某家这就告辞。公子多保重,三年照拂之恩,某家永世不忘!”

语声决绝。

柳轻歌未作挽留,遂朗声说道:“待冉兄办完此事,可愿与在下共谋一醉?”

“愿遵钧约!能识公子此等人物,冉某不枉此生,哈哈哈…”

笑声渐行渐远。

“而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朔风冷,满征尘,屠胡虏,畅饮血,踏遍贺兰山缺…”

歌声悲呛,久久回荡于山谷。

“冉闵一生杀人无数,满手鲜血,却不失为顶天立地奇男子。”

语音清脆,却略显生硬,似乎一字一字念出来。

柳轻歌回头,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满头银丝,颇像一六十岁老妪;看她的脸,光滑圆润,倒更像是一寻常百姓家的中年主妇;再看她的身材,却又如十六、七岁的少女,婀娜多姿,宛如风中杨柳。

真是一个怪人,竟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

柳轻歌苦笑,道:“若非知道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千面魔女”尹飞燕,我真以为你是这山里的妖精。”

被称为尹飞燕的女子道:“我是山里的妖精,你就是山魈。不然和我这妖精住在一起,怎么你还活着呢?”

柳轻歌叹了口气,道:“自打我认识你起,你就一直戴着不同的面具。我知道你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难道你就不打算取下来吗?”

尹飞燕道:“当然不。一旦取下来,就麻烦了。”

柳轻歌道:“麻烦?什么麻烦?难道还有人抢你去做老婆不成?”

尹飞燕道:“嘿嘿,抢我做老婆很奇怪么?”

柳轻歌大笑:“不奇怪,不奇怪,不抢才奇怪呢。”

尹飞燕却转移了话题:“你看,他此次出去,是为了什么?”

柳轻歌略做思索,道:“三年来他一直在谷中安心静养,未曾与外部联络。想必是历经生死,早已放下争雄天下之心。昨夜出谷,定是元气恢复,急于报仇。只是…”

“只是什么?”

柳轻歌接着道:“今早回来,并未见他有丝毫兴奋之态,却满面凄苦之色。必是行刺未成,而且,遇见了让他深感后悔内疚的事情。比如说,昔日被他冤杀的部属后人,或者他亲近的人。”

尹飞燕点了点头,道:“冉智一年前因谋反被燕国处死,董氏下落不明,想必也是被暗中捕杀。唉,冉闵此等英雄人物,尚且不能保全妻儿,更何况寻常百姓?”

柳轻歌叹了口气,道:“但愿他此行顺利。天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又何必再多他一个?”

尹飞燕笑了笑:“看来,我们柳大公子又打算多管闲事了。”

柳轻歌道:“他这等人物,此行必凶险万分,他宁愿孤身赴死,断也不肯连累于我。”

顿了顿,他接着道:“听说,传国玉玺在乌家镇出现了?”

尹飞燕道:“传国玉玺关乎国之大统,消息自然不会空穴来风。北燕,西秦,江左司马,俱都已派了人马,暗中前往。不少身具野心的藩镇诸侯也都暗中派了人手,想必会有一番动作。据传言,随传国玉玺一同出现的,还有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先秦墨门镇派之宝—-乾坤逍遥宝鉴,据说是武林第一奇书。是以,不少江湖人物也是蠢蠢欲动,志在抢夺秘籍。当然,不排除有江湖中人志在玉玺,进献本国朝廷,以期封妻荫子。”

柳轻歌不做言语,低头沉思良久,方道:“北燕必是慕容垂统领,此人虽然年轻,却极富谋略心机,武功深不可测,据传,自出道以来,从未败过。且掌管北燕秘密组织“帝江”多年,深得慕容恪赏识,自然是不二人选;江左司马,目前桓氏当权,桓温临朝当政,掌管东晋兵马大权,断不肯以身犯险,定然会派其弟桓冲前往,桓冲沉稳有余,智谋不足,只是南朝多卧虎藏龙之辈,暗中必有极厉害人物随行;河西张氏自张骏、张重华父子之后,内乱不止,自顾不暇,且接受东晋敕封;冀州胡代受北燕庇护,重在自保,此两方断不敢公然觊觎玉玺;西秦国小民弱,当朝并无杰出人物,符生虽然勇猛无敌,然性格暴虐,身无大才,况且刚登帝位,也不宜招摇过市。却不知西秦何人统领?“

尹飞燕咯咯笑道:“你真是天才儿童,分析的一点不错。倘若咱们柳公子出山争雄,只怕这天下迟早也要姓柳了!只望到时候陛下莫忘了我这老太婆,随便封个诰命夫人什么的可好?”

柳轻歌哈哈大笑:“诰命夫人算什么,起码也得皇太后,太皇太后!”

尹飞燕道:“哈哈,甚好,甚好,乖儿子,你可真孝顺。”

也不待柳轻歌回答,旋即正色道:“此事说来奇怪。西秦派出的,乃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姓苻名坚,刚袭其父东海王爵位,加封龙骧将军。皇室子弟,年少好动,此行怕是游山玩水,凑凑热闹罢了。”

柳轻歌道:“或许此人身负大才,也未可知。”

尹飞燕道:“官府与江湖中人素无纠缠,且志在玉玺,三家彼此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恐怕也无暇再与江湖中人结仇。江湖四大世家,六门七派十三坞,都派了大批好手出动,据说昆仑派掌门“一剑惊鸿”宋清风,燕子门门主“飞天神龙”项兖俱都亲自下山,已提前抵达乌家镇。行事一向神秘低调的天师道,传闻其少宗主孙恩不久前曾在安阳府现身,估计也是奔乌家镇而来。只是,被誉为武林泰山北斗的春秋府和法门宗,却毫无动作,异常安静,不知意欲何为?”

柳轻歌道:“却不知传国玉玺和乾坤逍遥宝鉴出现的消息从何而来?”

尹飞燕皱了皱眉,道:“此事颇为蹊跷。大约三个月前,玉玺和宝鉴在乌家镇出现的消息,似乎一夜之间传遍江湖,究竟在何人手中,却是不得而知。似乎,和“花开富贵”夏富海颇有关联。”

柳轻歌沉思半响,道:“此事颇有古怪。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另有所图。”

旋即,展颜一笑,道:“我估计,那夏富海,此刻只怕是头发都已愁白了。”

尹飞燕咯咯笑道:“依我看哪,他不是头发白了,是愁的头发,胡子都掉光了!”

柳轻歌道:“我先去邺城一趟。八月十八,咱们在乌家镇富贵酒楼碰面。”

尹飞燕瞧了他半晌,道:“你不会也是对那乾坤逍遥宝鉴感兴趣吧?”

柳轻歌伸了个懒腰,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不感兴趣,只是我这人总是心太软,总不喜欢让别人失望,尤其是让女人失望。”

尹飞燕斜眼瞧着他,道:“却不知哪家姑娘,让柳公子魂牵梦萦,肯送这样一份大礼?”

柳轻歌又叹了口气,道:“那人费尽心思打探了这么多消息,又巴巴跑来告诉我,我可怜她一把年纪,总不能让她开口求我吧?”

尹飞燕气得跺了跺脚,恨恨说道:“鬼才要求你呢?”

随即,哈哈大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柳轻歌额头,又亲昵拍了拍脸庞。

  “总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