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路过那个女孩,她的裙子不小心卷进单车,她正试图将裙子强行拽出,单车后轮撞击着地面。我轻刹了一下我的车,大脑处在一秒钟的空白状态,然后松开了轧,任单车自由滑行。我听见那辆卷住女孩碎花裙的单车在嘲笑。
当我在车上滑行时,车链摩擦着变速器,脚踩着踏脚向前踩去。车很慢,心很快,我听见耳边风声碎碎念“你怎么变这样,为什么你不下车帮她一下,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当我回头望去,车已经转过一个弧度。那个女孩会怎样呢,她是否可以独自解决,会不会有好心人上前帮她一把?那辆该死的车,怎么就把女孩的裙子卷进去,你明知道穿裙子里面只有一条打底裤。那女孩会不会急的哭了,她是否在埋怨自己的不小心,还是抱怨那辆调皮的单车,那么多的裙子偏偏卷住自己的碎花裙。
距离女孩两百米的地方,我停下车。此时太阳当空,周围的空气很闷,没有风。我听见我的心在责怪,它轻念“你怎么变这样”。
当我停下车回头走去,我想跨过那段弧度看看那条线上的女孩现在怎样。当我走过二十米,她缓缓骑着那辆单车在另一条弧度上。看上去她应该没有遇到太尴尬的事情,我竟然松了口气,连转身回走。脑海中响起风的碎碎念,“你怎么变这样,你怎么,变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悄然无觉。
记得小时候,班上同学都喊着助人为乐,争做三好学生。那时垃圾随身带着,遇到垃圾桶再扔进去。那时遇见有人拉车上坡,总要上前帮推一把。那时同学作业不会,总会主动上前讲解。那时谁谁谁东西丢了,忙上半天帮着找。
后来高中,一个宿舍十几个人,谁要是缺个肥皂、洗衣粉,刚好有也会递过去。要是谁打水忘了拿瓶盖也会好心提醒一声。要是碰见鞋带开了的,也会上前说声“同学,你鞋带开了”。
再后来大学,陌生的地方,想着用热情打开彼此的不熟悉。但我发现,这个地方似乎并不欢迎和你接触,他们习惯独来独往,或是三五熟人一起。他们对路上的垃圾视而不见,他们脚步或匆匆赶往教室,或懒懒游走于林荫小道。他们渐渐丢掉主动,他们渐渐习惯独自解决。如果你不主动求助,也许他们擦肩而过。
而我呢,我怎么会变这样。我仔细回想,前天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满了,我故意把垃圾袋拿出来放在垃圾桶旁边,今天我去看时,垃圾桶里没有袋,垃圾袋待在垃圾桶旁边,垃圾袋旁边是垃圾。
上周三,不小心把伞丢在值班室的地上。昨天我去拿,它还躺在原地,好像略有挪位,上面有着很明显的踩痕,值班室里有四五个人。
上周五上完课,我把一片糖纸丢在座位上。昨天在二楼吃饭,食堂里有来回收餐具的阿姨,出口处贴着“餐具回收处”五个大红字。我看离回收处很远,就把餐盘搁在了饭桌上。周围还有很多找座位的同学,食堂大概十分之一的座位上坐着餐盘。
原来我很早就开始变这样,可是我为什么会变这样。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麻木,渐渐丢失自己,成为别人的面孔。
那个曾经热心的少年,请你重新找回你自己。如果“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太大,请你先“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何尝不是一件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