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路有两边,一左一右,相伴而行,然方向相异,所为何?只因所绕天地不同也。”
【我一直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你的伤痛你的快乐一直伴随着灵魂相系,我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遇见你,而且我一定会喜欢另一个生存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的自己。】----熙沨
【为什么我们是同卵的双生子,而我就要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从我离开你身边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人生已如马路两边平行的路沿,我们各自站在一端走下去,永远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晨熙
Chapter 1梦境中模糊的身影
黑暗潮湿狭小封闭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张单薄的床和凌乱的桌子,床上纤瘦的身影在不停的翻动,床以外的世界是安静的,床因晃动发出细微的声音被这安静的世界无形放大,床上的人有些粗重混乱的喘息声无声宣告此人睡梦中的不安……
晨熙再次感觉到他此时身在一个幻境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睡熟,这是梦中的世界。但是这是个什么地方?一间宽大空白的屋子里,有一个很大透明的玻璃盒子,此时那里正躺着两个睡熟的婴儿,他们的小手在被子外面紧紧的握在一起,他们长得一模一样,更令他吃惊的是,两个婴儿的面容都与他有几分相似,仿佛就是婴儿的自己。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转眼,他就瞬间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是建在田园上的公路,高高的耸立在田野之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田野,他正走在公路一边的路沿上,他张开双手保持自己的平衡大胆的往前走着,完全不顾脚下随时可能掉下去的危险。而在马路的另一边,也有一个男生正和他一样低头往前走着,他们的步伐是那么的一致。晨熙转过头,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对他轻轻的微笑。
他瞬间被这场景吓到,失足坠落高耸的公路下……
床上的人猛然坐起,有些急促的喘息和在黑暗里不易察觉的颤抖无不显示他的害怕。晨熙随手拿起身边的电话,两点三十五分,又一次,已经不知多少次他在这个时刻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梦境中的那个身影,从他十岁时第一次心脏病突发的时候起,就开始出现在他的梦里。几年前他的梦里便开始出现他坠落高路的场景,他一次次的被吓醒,也一次次的独自感受心房处时时传来的阵痛和慌乱的跳动。
【我叫晨熙,一名十六岁的男生,被父母抛弃一个人生活的男孩,我是孤儿。】
同一时刻,两点三十五分,在同一城市的一栋别墅里,也有一个男孩猛然从床上坐起。窗外的月光正冷冷的照在偌大的屋子里,身穿精致睡衣的男孩满头的虚汗。
刚刚,他又梦见和另一个自己一起站在路沿上往前走,在自己抬头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失足落下高耸的公路,而自己正站在公路的另一边,来往的车辆阻挡他奔跑的步伐。
这是近几年他总会梦到的画面,虽然已经很熟悉,但每次醒来他都被吓的满头虚汗。梦境里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是那样熟悉又陌生,那个掉下去的男孩不是自己,他是……
十岁那年,心房突然间的绞痛让他无法忍受到昏迷,昏迷间他看到那对一模一样的婴儿拉着对方的手安详的睡着,昏迷间他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正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艰难的呼吸,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孩。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爸爸妈妈说出那个男孩,他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或是弟弟存在。但是,父母闪烁其词甚至逃避他的追问去找医生,让这个困惑从此停留在他心间。第二次,第三次,父母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没有那个男孩存在,他们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于是他从此再也没有问过父母。
家里再也没有人问是不是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这个问题,但是,那个男孩却从此永远留在他的梦里。他偶尔也会突然感到难过或是心室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他的出生证明和一张他从没见过的照片。
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而他们和爸爸妈妈给自己看的出生照一模一样,他猛然恍悟自己不是独生子,而是个双生子,至于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这个谜底他一直在独自寻找,他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因为他知道,他的父母是不会和他说任何事的。
梦境中那模糊的身影从十岁起一直存在他的记忆里,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也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看到另一个自己,还会非常喜欢他,冥冥之中他预感到他们之间他是哥哥,应该是疼爱那个男孩的哥哥。
【我叫熙沨,一个十六岁的男生,离开父母一人生活的男孩,我是双生子。】
Chapter 2我们没有关系
“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语文课,正逢老师讲解《晏子春秋•杂下之十》这篇文章,熙沨安然的坐在教师里听课,半夜里的惊吓早已习惯它自己慢慢平复,正如那时自己慌乱的心此时也平静如水。炎夏闷热的天气没有打乱他的平静,但惟独当老师读出这句话时,他心情顿时掀起波澜。他想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
下课铃声将教室里蠢蠢欲动的喧闹释放,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萧沫芷已经在外面静静的等待我出去。
“熙沨,今天我们出去吃饭吧,听说学校旁边有一家餐厅今天开业,我们去尝尝吧,每天吃学校的食堂都腻了。”沫芷欢快的声音已经在告诉我她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只好拉起她混入人群中向校外走去。
我和沫芷并不是情侣关系,她只是母亲朋友的女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在父母出国后的三年里,一直是一个老管家和一名保姆陪我生活。父母每年会回来三四次,我们每次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们有他们要应酬的酒会,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这几年里,只有沫芷一直陪在我身边,现在我们在同一所高中的不同班级。
沫芷所说的这家餐厅看起来很火,屋子里面已经坐满,还有同学站在外面等待。两个人等待一会儿也不见队伍向前移动,他们俩都已经感到深度饥饿,中午的休息时间也过去小半,最后熙沨还是决定过几天再来试吃一下。在两人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家餐厅里有一个服务生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熙沨没有看到那个男生的容貌……
晨熙在半夜里惊醒后,一直靠着墙面静静的坐着,这是这几年他养成的习惯。每晚惊醒后,他的心脏都会持续很长时间的悸动,不规律的跳动时不时让他感到窒息,仿佛喉咙处卡着一样东西,憋着自己胸闷。这段时间里,他很难再睡着,昏昏沉沉脑子里什么也不思考,仿佛对人生已经没有多少期盼一样。于是,这段时间他都会靠着冰凉的墙面等待心室的安息,可是这段时间向来是漫长的,直到天亮……
这样的时光,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存在与他的生命中。手机突然的震动提醒他到起床的时间,他起身穿好衣服打开室内里唯一的一盏灯。小小的地下室里,它是光的唯一来源,住在这里有好一阵了,这是最近新换的住处,上一个地方只因晚交房租三天就被人赶出来,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他现在要费尽心思去挣钱,是想让自己一直到明年年初都可以住在这里或者可以很快的换一个有阳光的屋子。
他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是在孤儿院生活。心脏病是与生俱来的,他能安然活到十岁已是幸运。但在十岁的某一天他依旧独自一人跑出来在外飘荡,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也不再纠结于亲生父母是谁,现在的他,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除了愈加频繁的心室绞痛。
他新找的工作是在位于一家高中学校旁的餐厅里当服务生,每个月的薪酬除去房租足可以让他很好的生活。今天是第一天开业,他决定要在这里好好做下去,他要攒钱换一个住处,一个能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一天餐厅里生意很好,他从早上报到后就一直在忙碌着,尤其到中午时分,正值旁边高中里的学生出来吃饭,小小的餐厅里人员满满,他没有闲暇的时候,看着那些身着校服与自己同大的学生,他羡慕他们的人生……
“哎?熙沨,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打工了?是来体验生活的?”刚进来的几个男生看着晨熙就走过来,本以为他们是和自己身边的同学说话,可是最后他们是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在和我说话?”有些不明所以,晨熙只好再次确认他们没有认错人。
“对啊,怎么了?短暂失忆了?同班同学都不认识了?”为首的那名男生有些惊讶的看着晨熙,也有些戏弄的说着话。
“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仍然不在状态的晨熙还是没有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只好离开,还有好多桌的菜等待自己端过来呢。
那几名男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离开的晨熙,他们眼中的熙沨,一直到最后他们离开,他们都没再和晨熙说上话。
下午的课时总是让高中的学生昏昏欲睡没有精神,熙沨刚迈进教室的时候正好打上课铃,那些男生的疑问只好被放到第一节下课后。
“熙沨”
“怎么啦?”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熙沨回头看到的就是李元他们在叫自己,平时自己和他们还是玩的挺好。
“你这不答应的挺快么?怎么中午在学校外面新开的餐厅里我和你说话你却装作不认识我?”李元一直觉得晨熙就是熙沨,他这一节课一直在为熙沨装作不认识他而生气,可是看熙沨现在一脸迷茫的表情,他又有些不懂。
“你中午和我说话?我从放学后就一直没见过你啊?”面对李元气呼呼的质问,熙沨有些混乱。
“没见过我?那难道我中午在餐厅看到的那个人是你的孪生弟弟啊?长的一模一样,啊,不对,他比你偏瘦一些。”李元边说边用眼睛仔细的看着熙沨,“怪不得他说他认错人了,你小子有个孪生弟弟怎么不和我们说呢?他现在在哪里上学?怎么不是和你一起呢?”
李元一连串的自言自语,虽然有些混乱却也让熙沨听清楚了。有另一个自己在那新开的餐厅里,难道是他?
熙沨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激动兴奋,这比每年他收到生日礼物还高兴,他终于能看到梦境中模糊的身影,他突然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周身的磁场中那个男孩的磁线在不停的涌向自己的漩涡,他好想马上见到男孩,他又害怕见到那个男孩……
终于在分针一格格转动了好几圈后,熙沨才迎来短暂的晚间休息,不待老师说下课,就已经跑出去留下一脸惊愕的老师和同学。
晚餐时间的来临意味着晨熙才刚刚休息的工作又要开始了,他已经准备好纸和笔等待晚间第一位顾客的到来。
“欢迎光临。”门口的小布偶清脆的声音让晨熙面带微笑的朝门口走去。
但看到推门而进的人,两个人周身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虽是不同的衣服,但一模一样的面孔没有丝毫分差,连他们自己都无法从对方身上找出与自己的不同。
这样的安静只是维持一分钟,随后推门进来吃饭的学生见到两个人都很惊讶,尤其是中午将晨熙叫成熙沨的李元一行人。
“你是我的弟弟?”熙沨压下自己心中的喜悦,他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他对面前这个男生的喜爱。同卵双生的孩子之间特殊的感应,让熙沨能感受到晨熙的心跳。他迫不及待的想确认这个男孩的身份,即使自己的心里已经笃定他就是自己的孪生兄弟。
只是几秒钟,晨熙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的心情不次于熙沨,这可能是世上唯一能确定与他有关系的亲人,他们还长的那么相同。
但下一刻,谁也没想到晨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们没有关系。”
Chapter 3我们不同
夜幕缓缓降临,当晨熙收拾好餐厅的一切走出来时,路灯早已照亮面前唯一的路。晨熙一晚上的心情都很复杂,刚刚有些在有些拥挤的屋子里,闷热的空气让他胸口闷闷的,知道客人慢慢稀少他才有机会让自己休息一下。
还有一直在角落里盯着他看的那个男孩,看他的校服应该是隔壁高中的学生,已经到上晚课的时间,他则仍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忙碌,现在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
在见到这个男孩的那一刻,他很想跑过去抱住他,很想很想……
多少被噩梦惊醒的夜晚,那个男孩都是梦里的主角,自己就是看到那张面孔一次次坠落。可在现实中真正见到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相同气息。每次心室绞痛的时候,他都只有一个人努力蜷缩着自己,一个人压住狂跳不已的心脏,他很痛苦,他很希望他能有个亲人安抚他的痛。但同时他也恨将他抛弃的亲人,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恨已经战胜亲近的欲望。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已经说过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恰巧长的一样罢了。”晨熙终于忍受不了在这条寂静的道路上有一个人一直跟着自己,还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样的感觉很怪异,尤其是在现在,他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熙沨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嘶吼的晨熙,他一直都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和愤怒。晚上在餐厅里,他知道了这个男孩的名字,他叫晨熙。纵使在餐厅里晨熙不承认他们之间有关系,但熙沨已经认定他是自己的弟弟。客人越来越多,晨熙越过自己去招呼其他进来的学生,熙沨只好找个位置一直看着这个男孩。
男孩的疲惫,男孩的纤瘦,男孩的认真,熙沨都仔仔细细的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晨熙有一个怎样的过去,晨熙从没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分别的十六年里,晨熙过的并没有自己好。
接近十一点,晨熙才结束一天的工作。熙沨默默的跟在他的后面,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照在地上,连影子都是那么的相似。熙沨想知道晨熙住在哪里,他是一个人生活么?他不想这是他们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我们不是没关系。”熙沨坚定的看着晨熙,“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们世界上几亿人中幸运的两个人,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了解彼此存在的意义……”
“彼此存在的意义?”背光而站的晨熙有些嘲笑的打断熙沨的话,让熙沨看不清此刻晨熙脸上悲伤的表情,“我承认我能隐约感受到你的存在,从六年前的那一夜,你就一直存在我的梦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你,现在你终于出现在我现实生活里……”
熙沨是面光而站,这让晨熙能好好仔细的看着熙沨。比自己白皙的皮肤,红润的面容远比自己看的健康。再看身上的穿着,他穿的是隔壁高中的校服,这就意味着他一直在接受教育,而自己,十岁以后的飘荡有时连温饱都是问题。晚上在餐厅里能看出他很开朗,和他身边的同学关系都很好,而自己十岁以后就没有朋友,性格随之愈加孤僻。虽是同卵双生,但他们的成长环境却天差地别,这就注定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未来要存在巨大的差距。
“十岁那年,我因心脏病突发昏厥,你就是在我彻夜疼痛的那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彼此存在的意义?你可知道那时的我多么希望能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纵然无法阻挡病魔的折磨,我需要的只是关怀。躺在冰冷的小黑屋里,心室的窒息让我渐渐失去意识,我梦到两个拉着手的婴儿,现在我知道,那是襁褓中的我们。可为什么你没有一直陪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们彼此存在的意义不是共同成长么?为什么会是我一个人来面对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虽然自己知道他们的分离怨不得熙沨,可冥冥之中的依赖感让他无法思考的将所有的怨气都冲熙沨发出来。
面对晨熙的质问,熙沨无法组织言语去答复,他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因何会让晨熙离开。他也不能给晨熙一个理由,自己为什么没有陪他成长。
“我们不同,我们不是一模一样的个体,我们只是长的一样。我们的遭遇,我们的命运从分开的那一刻就是不同的。你每天高高兴兴去上学的时候,我是在寻找下一个住处,或是努力去生存。你是快乐的,而我是痛苦的。你现在的生活一定很好,你会一直沿着父母铺好的道路生活,而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我的生活里,没有你们的存在。”
晨熙慢慢转过身,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路口,两边的路沿即使一起延伸到路口也终究无法交汇。“我们就像这两条路沿,纵然相同,也都有各自的路,路的方向是相反的,它们都有自己圈围的一片天地,但不会有交汇的那一天。”
晨熙继续向前走,刚刚短暂的停歇让他的心室不再难受。
熙沨再次看着晨熙的背影,他毫不迟疑的准备跟上去。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是不同的,你也不用在费尽心思想与我相认,既然我们从没参与过彼此的过去,就没有必要再将不好的回忆带进彼此现在安稳的生活。从此,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一前一后,四行清泪,硬生生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晨熙,我们是最亲密的人,你要我怎么把你当做陌生人?】
Chapter 4没关系,从此我陪你
【我们是双生子,从前我们没有做到彼此存在的意义,没关系,从此我会陪你。】
自从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熙沨,晨熙就再也没做过那个梦。时针还是一如往常一格格的跳动,它不会因周身发生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步伐。
一个月,在这期间他再也没见过熙沨,那晚之后,一切又回到前一天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熙沨的同学每次来餐厅都会很友好的和自己打招呼。而那个说出“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们有彼此存在的意义”的人,在找到自己后,还是离自己而去…他还是很希望能经常看到熙沨,即使他们假装是陌生人也好,起码自己还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存在这世上,他也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熙沨之前十六年的生活里,太安逸的生活让熙沨无欲无求。而十岁后时时出现的梦是他六年生活里不可缺少的动荡,他一直想找到梦里那个男孩。
他曾独自一人在夜晚里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繁星点点,每颗闪亮的星星周边都有其他的星星围绕,他们从不会感到孤独。
但熙沨很早就已经体会到孤独的滋味,他不是没有朋友,在温暖的友情也填补不了亲情的空缺。那对夫妇,现在已经让熙沨无法确认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不然,为何晨熙没有和他生活在一起?
十六岁的男孩子应该是有些顽劣的脾性,熙沨的性格很安静,他有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画室,他有画画的天赋也唯独钟爱画画,白皙的手外侧因常年执笔画画有些泛黄。他的画从六年前就只有一个人物,就是梦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有时就给人一种感觉他在画自己,不同神情不同动作的自己,当然这些神情和动作都是自己对那个男孩的幻想。六年的时光却没有让熙沨画出一幅有两个男孩的画面,因为他想在见到真正的他时,再画出那珍贵的一刻。
当父母一再强调没有那个男孩存在时,他从没怀疑那个男孩是自己,是在梦境中的自己,因为他能感受到来自那个男孩与自己不同的心跳,灵魂感应的呼唤。
他也是出于青春期的叛逆男孩,纵然他很感谢现在的父母给他的富裕生活,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但一想到晨熙这么多年的遭遇,再想到晨熙苍白的面庞,他坚定的告诉自己,无论是什么解释也不能为抛弃晨熙的父母解脱。
一个月前那晚回到家之后,他就立即给远在国外正生活在与中国相反时间差里的父母打国际电话。
第二天晚上,他见到每年只能见几次的父母。他的猜想是对的,他们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不曾了解的过去,不曾知道的真想,他也从没想过自己是否能承受住这个结果。
父母是知道晨熙的存在,那时的晨熙因心脏病看起来是那么不禁时间的锤锻,于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领养,原来,自己也是一名孤儿。
父母不同意再领养晨熙,晨熙的病是很难活的更久,他们此生只能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面临的是他要如何选择。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虽为不同,但均为同根生。
熙沨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他没有能力帮晨熙换一颗更有生命里的心脏,但他们已经错失十六年的时光,他想象不出如果这十六年的时光里有晨熙存在会是一个怎样的风景。
一夜的静坐,这一夜天上唯有一颗圆月,皎洁的月辉照身边的画上,画上是两个八九岁的男孩,一起骑着单车一前一后奔向美丽的前方……
这晚,晨熙同往常收拾好餐厅一走出来,就看到立在对面路灯下的熙沨。十一月份的天气逼迫人们早早的裹上大衣,穿着大衣的他看起来比一个月前强壮一些。
但晨熙没忘记他曾说过的话,他们从此就当陌生人吧,只是抬头一愣,便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
“我也是孤儿,你能从此陪我么?”
身后有些颤抖的声音让晨熙一震,他转过身,有些不明白熙沨的意思。
这一次,熙沨背光而站,晨熙面光而站。
“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你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他们不同意抚养你,所以,我也是孤儿了。”还是有些难过的,熙沨低落的声音让听着人也很难过,“不过,从此我可以陪在我你身边的,我们都不会独自一人。”
晨熙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有些颤抖的手出卖他表面的平静,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陪在他身边。
“我们都没有参与彼此的过去,没关系;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彼此,没关系;我们今后的人生不同,没关系。但我们能从此陪着彼此成长,我们再也不会错过有彼此存在的时光。”
许久,熙沨身后的路灯微微闪烁,随后,熙沨看到晨熙脸上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没关系,从此我陪你,陪你到人生终结。我们是双子,谁也分离不开的双子。纵然生长的环境不同,但谁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