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大姨把我叫到她家里,虽然知道情况不妙,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果然,还没到她家楼前的小菜园,便能看到里面约摸十来人围在一个桌子前喝茶聊天。近了才看到我爸也在其中,除了他还有大舅老舅,哥哥嫂子,大姐大姐夫,这周围挨的着的亲戚是来全了。众人见我来了,把我让到里面坐着,给我拿来一瓶啤酒几根串。都这时候了我哪还有心吃饭,只是倒了杯酒在手里攥着然后便低头不语了。饭桌上有那么一阵沉默,大姨先开口了。这些年来,母亲走的早,作为母亲的姐姐,大姨把我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别人不好说我的地方,都是她说。因此,我常不敢忤逆她半点。
大姨对我说:“今天找你没别的事,你也年龄不小了,该想的事情也必须想了。你爸一直不好和你说,我就来说一说。你邻居大姐今年没少给你爸谈婚,有的也不看你家条件,给饭吃都可以。你爸就说家里孩子还没成婚,怎么能先找呢。”
随着众人的附和,我说话的勇气也没有,大姨从婚姻开始又谈到结婚的条件:“你是不能回家的,咱们就算找个普普通通的也得有个房子吧,没有房子谁跟你啊。再说你和你爸这些年东一个,西一个,家不是家的,有个房子剩多少事。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敢说话,好半天说了一个自认为还可以的答案:因为我想等到活明白的时候再去想婚姻,家庭。
谁的年少不轻狂,谁的年少无梦想。
当李军和我说他已经结婚的时候,我颇感意外。他比我小两岁,但我却很佩服他,在我见过所有人给我留下的印象中,他是很特别的。我们从一个不大的地方出来,一样有着伟大的理想抱负,一样家里条件不好,但他比我坚强的太多。在我对工作挑三拣四的时候他已经从徒弟做到师傅。曾经我们吃着饭他谈到了自己的理想,一个不大的小目标,就是开一个不大的小饭店,自己做老板。在我不以为然的时候他还真的做起来了。也就是同一年其父检查出晚期胃癌,那一年花光了所有积蓄,而他的店也因为经营不好而不得不选择关门。
当我后来问他为什么结婚的时候他告诉我说:父亲手术后没两年癌细胞扩散,一方面亲人希望自己早些成家,一方面当初关店后还欠人不少钱,自己也没有了别的心思,便和别人介绍的对象处在了一起。现在的他在一个工厂里做个普通工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熬夜加班。我没问过他现在觉得生活苦不苦,不过有些时候当我看到他和她女朋友甜蜜的日常时,我仿佛看到某种莫名的东西一直在他身上,从没有离去也从没有拥有。那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那以后我便觉得生活的无常不是什么心灵鸡汤和名言警句,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多少朋友因为或者或那的事情渐渐被淹没在生活的汪洋大海中。这个年头,活着不易。有些人的确在坚持,一些人也的确被生活摧残的一塌糊涂。这个世界好像不讲究什么是公平,有的人生下来就拥有了别人一辈子不可能有的财富,而有的人拼命刻苦也只算是维持生活。有幸运的就会有不幸,对某一个人来讲,一场不幸就能把人彻底打垮。有所谓梦想的不止我一个,或许到最后我也会和许多人一样沦为大同。李军至少做出了一个选择,不论对错,也不说是坚持还是放弃了。他依然生活,依然向前走,因为他的人生还没停止。
谈不上时过境迁,到了现在如果仍然让我回答大姨的问题,我还是不同意,并不是所谓的生活要活明白,事实上那天周围的人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他们也没有活明白。那天之后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因为觉得自己家境不好,因为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好,觉得年轻不该把时间花费在房子上,以及很多对于年轻人来说义正言辞的借口。直到有一天当我看到一句话,理想不是幻想,不能脱离现实。
在我做销售那段时间里,印象最深的是每天晚上的归纳总结,然后定下明天的目标。一般都会写很多,这些都不是仔细考虑过得,而是那么随心所欲。每一天回来与昨天的日记做对比才发现与现实的差距可谓很大了。师傅告诉我说“计划要可执行”。这也是我现在想告诉一些朋友的。如果有一个人每天总是在你面前谈理想,自己有多大抱负,而在言行上却心猿意马,或是三心二意,你总会知道他的虚浮或好高骛远。而这是我们常犯的毛病。在我们的臆想中,仿佛什么都会平安度过,前面就算刀山火海,只要心中坚定便不会觉得疼了,仍然可以度过,这可能就是最困难的了。而现实中刀山或许真是刀山,没有走到一半就流血而死。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呢。
生活如果给你开个玩笑从来都不会让你准备好,然而人总要往前走,就必须学会将就。如今再来看看将就,父母当初可能没有思考过对方家境不好就在一起了,现在才有的我们。反过来说为什么很多人找不到女朋友?就是不会将就,而在脑中的未来生活到处充满了矛盾与不安,以至于现在的退缩。人们的生活从来不是想出来的,而是过出来的。爱人之间也会有矛盾,也会吵架甚至变成分手,就像生活的不如人意,如果这些都懂得了,也就不必在乎类似长相与家境的问题,将就着过吧。
所谓将就并不是放弃,而是一种接受。你有多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在你眼里或许别人眼里都不是美丽的,但就是喜欢,会接受她的所有缺点。人要怎样对待自己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尝试着接受它的苦难,才能学会感恩,接受它的羞辱,才会知道自己的不足与所谓坚持。
曾偶像说过“百端拂逆之时,唯有逆来顺受之法”,人处在低谷时不如接受现在的处境,从苦难中吸取知识,正是困而知,勉而行,等到时机到来一飞冲天。
如果有一天累了,那就将就着过吧,老人常说“林子大了,永远不知道什么树会结什么果”。一辈子何尝不是如此,不到最后怎知输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