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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青柳下

来源:花图问答

只是那年青柳下,随意一眼,便是戎马倥偬,一世天涯。

(一)

赵家的小公子在舞自己的银枪。银枪卷起呼呼风声,吹动春日里的嫩柳,搔首弄姿。待最后一招使完,墙沿上传来一阵叫好声。小公子抬眼,便感觉一道绛紫色身影忽的落在他眼前,那人黑发松松束起,额前一缕碎发更勾勒出此人的纨绔气息,他跳到赵小公子面前,一把搂住赵小公子的脖子,道:“兄弟,功夫不错嘛,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呐!” 说着,还不望朝赵小公子挑了挑眉梢。

赵小公子瞧着他那叼着狗尾巴草的纨绔样,手刀直落那人的命门,谁知那人功夫比小公子似乎还要好上一点,一把抓住了小公子的手,嘴里还啧啧有声道:“小小年纪,就是血气方刚呐 这一句话还没让人说完,就开打呀?”

小公子使出全力,一把推开他,冷哼道:“阁下好本事,这府里的重重机关都拦不住阁下,可是这梁上君子他再有本事,他也只是梁上君子,偷看别人练武,岂非小人行径!”

那人听小公子这么说,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小公子,你说,我是梁上君子?”

(二)

绛紫色纨绔不是梁上君子,虽然出场方式特别了点,可是这个纨绔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将军,小公子坐在前厅的椅子上,一声不响地看着纨绔与他爹攀谈,表情淡漠又略带不服气,这种纨绔也能当大将军?他得多大的运气才能死里逃生许多次活下来?一个纨绔,他还要给他道歉?

纨绔一心二用,交谈也不忘瞥小公子两眼,看着那白衣少年脸上气鼓鼓的样子,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朝着赵老将军道:“我瞧着令郎的资质甚好,是个好材料,不如让他随我去营中历练历练?”

赵老将军还未表态,小公子已经蹭的一下站起来,道:“去就去,谁怕谁?” 老将军急忙打断道:“他这点微末功夫,去了也是给大将军那儿添乱,实在担不起什么上阵杀敌的重任。”

纨绔挑了挑眉,看了看赵老将军,嗤笑一声道:“老将军到底是怕小公子拖累了本帅,还是怕本帅拖累了小公子?”

(三)

小公子最终还是跟着纨绔去了军营。

他想起了他爹的话:“军营战场不比家里的练武场,刀剑无言,你自当千万小心谨慎,我虽不想让你前去,但少帅的忙,咱们能帮还是要帮的。待边境危机解除,便是你归家之日,至于那些厚恩封赏,你切不可眷恋,军营朝堂皆是是非之地,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呐!”

小公子牢牢记着他爹的话,路上不断思考着纨绔和他爹的关系,他爹叫他少帅,他自称本帅,就这纨绔兮兮的鬼样子,本事那么大?

小公子一直对纨绔的能力表示怀疑。

一路上没少盯着纨绔看来看去,饶是纨绔脸皮厚 被小公子看的也受不了了,他似乎读出了小公子的想法,直接抛给了小公子一个坚定有力的回答:“小子,别瞅了,我真的是征西大元帅楚漠雪。”

小公子看着前方策马的身影,歪着脑袋想:“眼见才为实,哼!”

(四)

赵小公子最后确实眼见为实了。不过代价惨烈了点。楚漠雪受伤了,伤的挺厉害的,不过赵小公子却没心情幸灾乐祸,因为楚大元帅受伤是因为他。

那天楚漠雪安排他守好北边的防线,不要给蛮夷任何可乘之机,结果,他是怎么做的?质疑楚漠雪的做法,直接提着银枪,仗着自己一身好功夫,孤身一人去闯敌营,结果正中敌人下怀。

那天天色昏暗,他被敌人团团围住,营地里的篝火还烧的正旺,他似乎从敌人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他手持银枪,单膝跪地,眼神开始涣散,但他却在涣散中隐约看到了一人踏马而来,那人于千万军中,杀伐凛冽决断,竟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了。小公子心想,楚纨绔这潇洒英勇的样子看来还真只在我的幻想里呢。

而后,下一秒,小公子就被一个人拎小鸡似的拎到了马上,一阵混杂着边塞冷气和血气的飘入他的鼻尖,那人在他耳边低声问:“嘿 小子,孤胆英雄好玩吗?”

(五)

赵小公子觉得孤胆英雄好像也没那么好玩了,因为好像因为他的不听指挥,让已经严重恶化的局势更糟糕了。他本意不是想这样的。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小公子老老实实在大营里照顾楚漠雪,哪里也不去了。其实他这样无视军规,按军法,他怎么能还安然无恙的在这儿坐着呢,只不过,多亏了楚漠雪把这事儿按下了,对外宣称,情况突变,赵顾西为了保护大军,孤身入敌营,怎奈寡不敌众,这才出了这种事。

只是这种蹩脚的说法偏偏行伍兵卒还算勉强,但却骗不了跟随楚漠雪多年的副将们,他还记得那天,他和楚漠雪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到军营,楚漠雪的一众副将围在大营口,一边关切地把楚漠雪从马上扶下来,一边将他与他隔开,他看着他的副将们那种恶狠狠的眼神,便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确实闯了不是一般的大祸,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前面传来一声虚弱但坚定的声音:“赵顾西这小子呢,赶紧滚进来,让他进来照顾老子。”

(六)

多亏了纨绔这句话,才让赵顾西逃过了一劫。“看来纨绔还是有脑子的。”赵顾西低声念叨。

这句话音刚落下,床上便响起了一个戏谑的声音:“小子,没大没小,骂谁呢?”昏睡了三天的楚漠雪醒了。

赵顾西格外好脾气的没回嘴,瓮声瓮气地朝着楚漠雪就是一拜,道:“救命之恩大于天,从今而后,听凭楚帅驱使。”

楚漠雪看着赵顾西,觉得自己这个伤受得还挺值。随即,胡乱摆摆手,“小子还知道报恩就算老子没白救你。”

(七)

乖巧的赵顾西使唤起来格外顺手。在随后的几战中屡建奇功。毕竟,赵家银枪曾几何时也是煊赫一时,赵顾西他爹赵老将军当年也是楚漠雪他爹最得力的左右手。只是后来,因为朝堂倾轧,赵老将军被迫归隐,不问朝堂之事,而楚老元帅随即也因年老体弱为由,辞了官,把大印甩手交给了他儿子。现如今,刚刚站稳脚跟的楚漠雪又找到了赵老将军的小儿子。这算是一种传承?楚漠雪暗自笑道。

永昌十一年,征西大元帅不负皇命,成功将贼寇击退,给边境带来了久违的安宁与平静。帝甚悦,立即下令,对征西大元帅赐予厚赏,并下令楚漠雪即刻班师回朝。

(八)

临行前,赵顾西和楚漠雪站在崖边,临风而立。

“阿西,真的不随我一起回朝接受封赏了吗?”楚漠雪看向赵顾西,语气里含着几分殷殷的期待。

赵顾西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说了句:“不了,爹爹还等我回家呢, 回京之路怕是少不了凶险,楚帅你自己一切小心!”

楚漠雪笑容一滞,转而笑道:“也好,也好啊!”

赵顾西看向楚漠雪,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心道冷哼,确实好,马上就能加官进爵,如花美眷了。想着想着竟有些生气,转头就走了。

楚漠雪看着赵顾西远去的背影,想挽留,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楚漠雪心想,阿西,再等等我。

(九)

赵顾西回了家,生活一如往常,每天照旧练练银枪,可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银枪练了一会 儿,发呆便要发上好半天,他爹娘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担忧。

这天,他娘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捧着一堆卷轴进了他的屋兴冲冲地道:“西儿快来看,娘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将所有的卷轴一一打开,才发现里边儿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赵顾西恍然意识到什么,嗔道:“娘这是做什么?”

他娘指着他的头,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爹从小非把你当男儿教,看看好好一个姑娘家,被教成了什么样! 瞧瞧这些公子,都是十里八乡的才俊,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好好看看,有哪个中意的,娘帮你去说,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赵顾西一脸挣扎,“娘,可是,我...”话未毕,就被她娘唠唠叨叨地给打断了,“还有啊,你那些男装,就别再穿了,娘在你衣柜里添置了些新衣裳 从明天开始,好好学着打扮自己!”

赵顾西还未言语什么,她娘又走远了。

(十)

换回女装的赵顾西每天别别扭扭的坐在小花园里看兵书,心里思量着前几日京中传来的消息,说什么征西大元帅楚漠雪主动上交兵符,并辞官归隐了。

“楚帅这么有魄力,几百万的军队和保家卫国这么重的担子,说放就放?”赵顾西喃喃自语。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我这个大元帅也是个闲散人,无处可去,不知姑娘收留在下可否?”懒散悠然的声音响起,赵顾西转过头看向院墙之上高坐的那道绛紫色身影,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