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四十分，秋天里一个晴朗的早上。
万物沐浴在如温水般的秋日阳光下。
教学楼的每间教室里，学生们坐成四排正参加学期的期中考试。他们低着头，或沉思，或沙沙地解题，或耍弄着手里的笔无从下手。
监考中的蔡老师坐在讲台上，注视着学生们的一举一动，间或起来走动走动，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黑板报上的，布告栏上的所有能够找到的文字和图片，打发时间。实在是太无聊了。一下子什么都看完了，只能再一次再一次看看窗外的风景，那也是一成不变的。
然后，绕一圈回到讲台上，坐下，看起了自己的手指，手指上的指纹和掌心的掌纹，仿佛就在自己监考的这当头，就可以把自己的前生来世仕途命运都看透一样。
讲台上，放着分发剩下的试卷、点名卡、用来检测学生是否携带违规电子产品的金属探测仪。还有蔡老师随身带着的保温杯，里面泡着一杯速溶的炭烧咖啡。监考的时候是很容易打瞌睡的，喝杯咖啡有助于提神和打发无聊的时间。
就在蔡老师沉迷于破解自己的人生命题的时候，几声躁耳的鸟叫声冷不防钻进来耳朵。循声望去，那叫声来自于窗外玉兰树梢上的一只鸟儿。
窗外的玉兰树都特别挺拔高大，都有三层楼高了，有的甚至已经逼到四层的楼顶了。
南方的玉兰树没有春夏秋冬的轮转。他们只顾往上拼命地长，绿色的茂密的叶子簇拥着彼此，大朵大朵喷香的玉兰花不分昼夜地开放。玉兰的生命热情让人不禁惊叹。
那只灰褐色的鸟，头部是黑色的，只有脖颈处露出白色的绒毛。它站在三层楼半高的树梢上，肆无忌惮地叫，像小巷子里突然传过来的某个突无粗俗的大声叫嚷的妇女。她是和别的鸟儿突然起了争吵了吗？还是在呼朋引伴？还是只为着这令人愉悦的秋日阳光？
它继续叫嚷着，可是周围看不到其他的鸟。它的叫声引来了蔡老师的注目，也惊动了安静答题的学生。不过，他们看了这只烦人的鸟儿一眼后，带着嫌弃的表情又低头解题了。
蔡老师这下可开心了，总算有只鸟儿可以看了。
蔡老师发现，这只鸟儿每叫唤起来，它喉咙的地方就剧烈地上下振动，像男人的喉结处一样。
这只鸟儿浑然不知自己被蔡老师的目光锁住了。它叫嚷几声之后，就停下来，吵东南的方向看了看，有时在树梢上换了个姿态，也许爪子有累了吧。秋风吹抚着它的羽毛，它的脖颈处的白色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金光。
蔡老师想要再靠近一点观看。这只鸟儿看来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它已经在那儿站着叫了好几分钟了。
蔡老师蹑手蹑脚地起了身，像猫咪一样，悄悄地靠近窗边，不敢惊动学生，也不敢惊动窗外的这只鸟。
可是，还没等她靠近窗边多一点，那只鸟攸地一下就疾飞而去，连影踪都看不见了。
只剩下蔡老师无比怅然，无比失望。“切！”